柚子皮

幸得识卿桃花面,从此阡陌多暖春。

既见君子,胡云不喜 42

初二一大早,沈修文便遣人送来了帖子。韩世初看到帖子的时候,已经是午后。

晚上的爆竹声烟花声实在有点大,韩世初好不容易在早上合上眼,这不就一觉睡到了午后。

宴会时间定在申时,要是拒绝也是来不及了,韩世初便自己换了身衣裳,便唤人送来了洗漱物件,整理完毕便用了些点心。

向自家娘亲报备过之后,韩世初便出门了。

地点倒不远,不过是城里的天香楼。

韩世初坐着马车,背靠在枕头上,拿着书便看了起来。

之前倒是整夜整夜地下雪,路上积雪颇多。开春后,雪天倒也慢慢少了 路上倒也不见积雪。马车倒也走得快些,不一会韩世初便到了。

原以为,他家离这边不算远,应该也是最早到的。然而,到了才发现,自己居然是最晚来的。

于是,一班太学的同窗便硬是罚了韩世初一杯。

喝过罚酒,韩世初便落座了。

沈修文与韩世初算比较熟,便招呼着让韩世初坐到自己身边去。

韩世初扫了一眼在座的同学,不过一桌子的人,看来许多都是这京城本地人,所以才能在这大过年的时候约见。

但是,看到胡光平的时候,韩世初便觉得有点奇怪了。

他家不是在洛阳,怎么也在这里过年?

这话,韩世初自然没有问出口,反倒是沈修文解惑了。

“今天邀请各位前来,一则是聚个会,图个高兴。二则是,给大家派个喜帖,到时我表弟的婚宴可要赏光。最后一件事,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。”

说到这,沈修文看了看胡光平。胡光平便对他点点头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第三件是,光平兄年后便要离开京城了。虽说胡太守刚刚调回京城任职,但光平兄不想得父亲庇护,所以便打算四处游历一番。”

听到这个消息,韩世初觉得没多大反应,毕竟他那样的人物,其实并不适合久居朝堂,不如顺顺心心地当个侠客,其实也是不错的。

不过,这是韩世初的想法,其他的人倒觉得他可惜了,明明父亲在京为官这是再好不过的,然而胡光平却要离开。对于其他人来说,这简直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。

不过这些话,那些人自然也是不会说出来的。

韩世初没打算纠结这个问题,毕竟这不是她的问题。所以,旁人在七嘴八舌地谈论这事情的时候,最冷静淡定的莫过于韩世初和沈修文,加一个当事人。

胡光平几乎全程不想说话,只偶尔应一两句话。

沈修文倒是烦心自己的事情,所以对此也不作多想。

酒过三巡,其实趁着天色还好,大家便都各自告辞了。

沈修文送走了他们,胡光平也跟沈修文打了个招呼,然后就回沈府了。

韩世初本想回去,可沈修文却说有事情要商量,所以韩世初便一直坐在酒席上。

“沈兄,可有要事?”

沈修文遣人收拾了酒席,另外摆了茶点,却一直没有说话。

韩世初觉得有点奇怪,倒也不再开口。

两人坐了许久,沈修文才道,“我已经定亲了,婚期在六月。”

韩世初本想道声恭喜,然而发现他一脸郁闷,便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,然后没说话。

沈修文又道,“有些话我实在不吐不快,只是能让我吐露心声的人实在太少。”

韩世初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,让自己留着就是为了听他吐苦水的。

不过对于韩世初而言,这倒也没什么关系,毕竟她也是闲着,听听苦水倒也没什么。

“沈兄,你太见外了,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吧,总归心里舒服点。”

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跟韩世初接触得比较多,沈修文觉得他的性子还是跟自己挺合得来。

“要是我说,我想娶你,如何?”

这话一说,韩世初瞬间愣住了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这么说,但是总归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就对了。

当然,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,所以韩世初非常淡定道,“沈兄,喝多了吧?”

闻言,沈修文笑了笑,说道,“像你这么淡定说这话的人,还真是没有。”

韩世初瞬间来了兴趣,反问道,“难道刚刚那个问题你还问过其他人?”

沈修文点点头,然后就没有接话。

韩世初便道,“我们是东临,又不是南越,你要是对其他人说这话,说不定人家以为你傻了。”

九州大陆,并有四国,然南越风气异常,故可迎娶男妻。

沈修文苦笑道,“为什么我们东临就没有这个国规?”

韩世初没有接话,反问道,“所以说,沈兄想要跟我说的就是这条国规?但是,我只是一介商贾,对于这个也是爱莫能助,要不然你去南越谋生?”

沈修文回道,“我就是觉得你是我朋友,想跟你说说我最近的糟心事。”

韩世初做了个请的手势,沈修文却没有直接开口,缓了一下这才开口。

“家里让我娶妻。”

这是好事!虽然这是韩世初的脑海想法,然而理智告诉她还是闭嘴。

“可是,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女人。”

难道是看上了胡光平?韩世初瞬间不淡定了,然而沈修文又说话了。

“然而为了家族利益,那个人我还是得娶回来。虽然我不可能真的会爱上她,不过决计不让她受委屈受苦便是了。”

韩世初听着刚刚的话,说道,“既然决定了,以后好好待她便是。”

其实对于沈修文的亲事,韩世初也早有耳闻,只是没有得到确切的人选罢了。只是,如今听沈修文的话,看来沈府定然是替他找了个官家小姐,且身份不低。

韩世初觉得这样对于那个小姐而言,似乎有点不公平。但是,若然得到沈修文的维护,且他必定不会纳妾的份上,其实那个小姐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。

只是,看着当事人一脸苦恼的模样,韩世初也没敢开口说什么。

“你不好奇我喜欢谁?”

韩世初当然非常好奇,但是她知道,即便再好奇沈修文也不会对自己说半个字。所以既然问了等于白问,所以韩世初很识趣地把自己的疑问烂在肚子里去。

“虽然我好奇,但是我知道不该问。”

沈修文笑了笑,说道,“不管曾经喜欢过谁,现在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,也就只能这样了。”

说完这话,沈修文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。当然,韩世初很识趣地装着没听到。

谁没个糟心事?不过这样所谓的糟心事其实在常人眼里说不定就是不可多得的幸事,所以说甲之良药乙之砒霜,果然如此。

韩世初想到了自己的事,有点无奈地摇摇头。

有些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,那便只能这样了,多想无益。

韩世初也不想去掺合沈修文的事情,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,所以顺其自然吧。

这样想着,两人便没有继续说话。

虽然沈修文会偶尔说一两句,但是韩世初却也没有多积极回应,毕竟自己被沈修文当诉苦对象已经够惨了,还要她去热热切切去关心沈修文,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。

两人又说了一会话,忽然有人来敲门。

不,准确来说是直接开门进来了。

看着急匆匆跑进来的侯三隆,韩世初忽然有种密会情人被正妻抓住的惊悚感。

看到韩世初,侯三隆倒也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
本以为自家表哥会一个人独自买醉,岂料表哥只是跟人在喝茶,倒是自己莽撞了。

不过莽撞归莽撞,侯三隆也是关心沈修文而已,倒也没什么。

沈修文看到侯三隆便说了他几句,毕竟都快要成婚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,实在不成体统。

侯三隆自知理亏,倒也不辩解什么。

“表哥,既然训过话了,我们回府吧。”

沈正要说点什么,门外响起了敲门声。

“进来。”

本以为只是天香楼里的侍从,岂料竟然是侯三隆的未婚妻。

韩世初打量了她几眼,觉着当初在太学里见到的她与现在的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。

要是说具体哪里不一样,韩世初却又说不上来,只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

“今天那么冷的天气,怎么还出来?有事遣人来找我就好。”

说罢,侯三隆顺手替她扫去了披风上的积雪。白珂笑了笑,说道,“也没什么要紧的事。”

言下之意,不过是我想你了,所以来看看你。

韩世初瞬间觉得自己被完虐了,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沈修文,他却是一脸淡然的模样。

“我就是出来找我表哥的。”

白珂便道,“既然这样,你先送沈公子回去吧。”

沈修文却道,“我也没醉,你送白小姐回去吧。”

韩世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,便也告辞了。于是,沈修文和韩世初两人便离开了。

送走了两人,侯三隆本想送白珂回去,白珂却笑道,“你还真以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?”

侯三隆愣了愣,反问道,“难道不是?”

“想多了。”

白珂转身就走,却没往外走,却是往天香楼的后院去了。

侯三隆奇道,“怎么到人家后院来了?”

一旁的盈儿回道,“这天香楼本是五公主的产业,五公主年后便要出嫁和亲,所以这地方就送给了小姐,当做小姐大婚的贺礼。”

侯三隆点点头,没有接话。盈儿跟着自家小姐进了屋,准备了茶水小点便转身出去了。

虽说这时辰不宜让自家小姐与侯公子独处,不过这天香楼好歹也是自家小姐的地方,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忌讳。盈儿这样想着,便自个到了隔间去了。

白珂本也不急着拿这些天香楼里的账册,只是知道他在这里,所以才故意走了这么一遭。

所以,进了账房,白珂便一直装着翻看账册的模样,并无与他说话。

侯三隆几次三番想要跟她说话,却又怕扰她工作,便自觉站一旁去。

白珂看他那模样反倒觉得有点好笑,说道,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
“怕打扰你。”侯三隆走近了她的身边,有点可怜兮兮地接了话。

白珂转身看着他,拿着手中的账册敲敲他的手背,说道,“你说,你是不是傻,我说来看账册你就真以来我来看账册了?”

侯三隆忽然笑道,“所以说,你真的特意来找我的?”

白珂不想去理他,转身坐回到书案,低着头又一脸认真地看起了账册。

于是,侯三隆一把抽过了她手中的账册,说道,“难得见面,就不会陪我说说话?”

“想说什么?”

侯三隆拉起她的手,一起走到了窗边,打开窗户,说道,“月色不错,赏月怎么样?”

白珂看看天上的一弯月,觉得实在没什么可看,便道,“有什么可看?”

侯三隆忽然拥着她,说道,“其实月色不月色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谁陪着我一起看。”

白珂唇角一弯,想推开他,却被拥得更紧,说道,“口甜舌滑,你倒是说说你是跟谁学的?”

“还用学?那都是无师自通的,遇到你以后便全都会了。”

白珂的唇角弯得更深,没有说话,窝在他的怀里看着天上的月色。

忽然又下起了雪,细细的雪花飘落到进来,白珂伸开手掌接住了雪花。

“漂亮吗?”白珂觉得好玩,转身抬起手把雪花递到了侯三隆的面前。

侯三隆说道,“这样接着雪花,手不冷吗?”

回话还没来得及说,侯三隆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,又道,“要是冷伤手,心痛的还不是我?”

白珂浅浅一笑,没去看他,转身往窗边去,趁着雪花还没融掉便把雪花往窗外放去。

看着漫天雪花在这冬夜飘落,身后是自己思慕之人,白珂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。

曾经她以为,她与他不过是朋友,从来没有想到会最后走到了一起。或者,冥冥之中真的有位月老,自小便替他们牵好了红线。

希望以后,她与他,岁月静好,举案齐眉。

白珂转身对侯三隆伸出手,说道,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悦。”

侯三隆握住她的手,回道,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

窗外的雪花还在飘着,冬夜的气温越来越冷,屋里却是暖如初春。





评论

热度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