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子皮

幸得识卿桃花面,从此阡陌多暖春。

既见君子,胡云不喜 41

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,韩世初已经几天没看到韩寻了。不过白日里在商行处理事情的时候,却也听到了一些八卦。

皇上新册封的太子似乎已经定好了太子妃人选,只待年后,五公主大婚之后便行嫁娶之礼。

韩世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的确有一瞬间的堵心,不过随即也释然了。

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根本不适合,即便自小一起长大又如何?

他们的身份实在是云泥之别,更何况她也不屑于进那样一个牢笼,所以韩世初依然觉得那天把话说明白其实对大家都好。

他即便贵为太子又如何?其实很多事情也都身不由己,这样想着,韩世初叹了口气。

这样的身份,对于他来说,其实说不上多好。

不过,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韩世初该去关心的事情,现在她只想好好处理商行的事情。

对于韩世初依旧毫无波澜地淡定工作,韩寻的心情却是异常糟糕。

对于太子妃这样的人选,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忽然就定下来了。

相当于韩世初的淡然,韩寻这些天却是煎熬,他想去抗争,但到底是没有这样的底气。

每天韩寻也会到韩世初工作外的地方远远看一会,只是韩世初从来不知道这事而已。

韩寻从一开始接受这个皇位,却是因为想要变得强大去护着她。然而,现在才发现,即便得到那个位置,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,还不如当初就一直当她的侍从。

起码,他可以每天都看到她。

现在,连这样的机会也是有限制的。

韩寻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,却又不能对其他人说。

“殿下,时间不早,该回去了。”

身边的侍从提醒道,韩寻却见韩世初出了商行,上了马车,韩寻随即便跟了上去。

韩寻披着披风,骑着马一直远远地跟着韩世初的马车。

韩世初坐在马车里,看着账册,没想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。

“公子,前面有积雪,我去清理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韩世初淡淡地回了声,便继续专心看着账册。

毕竟最近雪天积雪,雪堆积起来也是麻烦,所以马车上也备着铲子,方便清理积雪。

本以为早点离开商行,早点回家便好,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积雪而堵在这里。

正郁闷着,车帘忽然被掀起,看着来人,韩世初愣住了。

还没反应过来,韩寻便已经跳上了马车。

韩寻只是看着她,并没说话。韩世初虽惊讶,到底是有点缓过神来。

轻轻合上了账册,韩世初便率先开口道,“殿下,可有事?”

韩寻看着她,反问道,“难道没事,不可以找你?”

“殿下是未来储君,要忙的事情自然不少,有何必浪费时间在草民身上?”

听着韩世初张口就是“殿下”,韩寻心情便更是烦躁,却又忍着不想对她发脾气。

见他没有接话,韩世初便拿起了车上的手炉暖着手,她一向畏寒,天冷的时候一向是手炉不离身的。

韩寻自然知道她向来畏寒,每到冬天他自会包揽了商行里所以往外跑的事情,她只要待在家里或商行便可。如今,她却要如此操劳。

韩寻想着,又是一阵不忍。

“不如放弃皇商的地位,恢复你的身份,如何?”

韩世初看着他,微微一笑,却道,“难道上次草民还……”

“在我面前不许自称草民。”

韩世初被他忽然打断了话,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话又重申一遍,便就这样闭嘴了。

以前倒是跟着自己出入的侍从,如今成了皇太子,气度倒也完全不一样了。

韩世初是真的不愿意在他面前造次,所以非常恭敬。

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
韩寻也觉得刚刚那话有点语气重了点,便又开口说了句轻柔点的话。

“恕草民直言,殿下身份与草民并不一样,所以草民不敢逾越。”

因为在马车里,韩世初觉得没有行礼已经十分不安,所以言语上不得已便只得越发恭敬。

韩寻虽不喜,但是倒也没纠结这个称呼的事情,今天他来找她是有两件事情的。

“我刚刚说的建议怎么样?”

“殿下觉得要是草民放弃了皇商的位置,草民家里的人又该如何自处?况且,好端端放弃这个位置,旁人若是觉得奇怪查探一番,韩府上上下下几十人口又该如何?”

“可是你这样的身份又能瞒住多久?”

“能瞒住多久不是殿下该担心的事情,草民自己自有决断。”

“若是你放弃了皇商的位置,将来我会护你一世无忧。”

韩世初听了这话,觉得有点可笑,若是寻常闺阁只怕早就高兴坏了。只可惜,她韩世初却非那寻常闺阁。

“一生无忧又该如何?草民想要的只是平淡度日,而不是被人养在牢笼。”韩世初看着他,很认真道,“草民自知身份卑微,配不上殿下,所以这些事情殿下莫要强求了。”

韩寻知道她的性子向来倔强,说一不二,所以也知道此事并无回环余地。

韩寻的神色黯然了下去,这是第一件事,其实第二件事,倒也不用多说了,毕竟她对自己并无这样的心思。

韩寻也不想多说什么,只抬头看了韩世初一眼,说道,“保重。”

说罢,便要离开。

然而,韩世初却唤住他,“殿下等等。”

韩世初从马车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刀,递给了韩寻。

“这是草民曾经答应殿下,要给你送的礼物。虽然如今殿下只怕是再也用不上了,但是该答应的承诺总归要兑现的。”

韩寻看着这把小刀,轻轻拔出刀,刀刃锋利,且刻了一个小小的“寻”字。

韩寻记得,他曾经说过,要一直当她的侍从,所以想着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兵器。她答应下来,并且允诺生日那天送给自己。

本想着,今天是自己生日,韩寻是特地来找她的,本以为她会忘记,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这个约定。

这第二件事,总算是办好了,韩寻微微扬唇。

虽然,以后只怕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去找她,不过拿着这把小刀,总归也是个念想。

“谢谢,小姐。”

韩世初愣了愣,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。

“我会一直记着小姐的好,以后只怕就再不能见了。”

韩世初明白他的意思,说道,“相见不如怀念,出了这马车,以后即便再见也只是陌生人了。”

听了这话,韩寻心里一疼,却是点点头应下话 又道,“小姐以后出门切忌晚归,且要多带人手,毕竟你不是男子。”

韩世初点点头也应下他的话,便没有说话了。

韩寻又看了她一眼,然后转身跳下了马车。韩世初也没掀开帘子去看,叹了口气。

“既见君子,胡云不喜?”

只是,韩世初却更加明白一个道理,有些人只能是镜花水月,自己永远无法触碰。所以,及时放弃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?

韩寻离开没多久,马车夫便急匆匆回来了,说道,“前面的积雪都清理了,居然一路都清理好了。”

听着车夫有点惊喜话语,韩世初明白,这显然是韩寻替自己做的事。

只是,他们终究只能错过,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。

韩世初眼角落了泪,只是一瞬,她便抬手拭去,即便伤心,其实她都有自己的底线原则。

这天回去,韩世初因为在马车上冻着了,所以便得了风寒。在家里足足休养了一阵子,这才算是大好了。

休养的时间倒也没闲着,在家里处理事务,只是大多数事情都让底下人去做,如非大事他便不过问了。

如此一来,即便养好身体,也没去商行里,就这样便迎来了春节。

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

新年倒是喜庆,韩世初便也难得地出了一趟门去。

这大年初一,韩世初都是携同母亲到庙里上香的。这天倒也不例外,便吩咐好车马准备去城外的庙宇上香。

入春之后,天气虽冷,倒也没什么积雪,路上倒也好走,只是往城外上香的人着实太多,所以他们也不得不走的慢点。

韩夫人倒也不打紧,坐在马车里捧着念珠就能坐一天,韩世初倒也不打紧,拿着一本诗词摘录就看了起来。

往年,韩寻会跟着一起去,路上也有他陪着解闷,如今……

正想着,却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。

韩世初好奇便掀开了车帘一角,只见一辆马车经过,马车前后都跟着骑兵,看来该是达官显贵的家眷。

“你们听说了没,那马车上坐的是丞相夫人和丞相千金。”

“即便是丞相府的,这排场也有点过了吧?”

“你们知道什么,丞相千金已经被皇上正式赐婚,这可是未来的皇后,这出行能不大阵仗?”
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听到了这些,韩世初便没打算继续听下去了,毕竟已经与自己无关,便也就不多想了。

马车虽走得有点慢,但坐在马车里看书的韩世初倒也没觉得待了多久便到了。

韩世初自己先下了马车,然后便扶着自己娘亲下来。因为上香人数众多,马车只得远远地放在庙外,所以韩世初便让侍女拿着东西跟着进庙了。

还有两个护卫便也跟着,只是韩世初吩咐只远远跟着,否则倒也太引人注目了。

韩世初他们先去了正殿,拜了一圈,然后韩夫人便去拜访主持大师了。

因着韩夫人与主持大师相熟,每个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总归要拜访一下大师。

韩世初陪着韩夫人到了主持师傅的院落,韩世初让侍女随着自家母亲进了禅房听经,她便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看书。

她知道,娘亲定会听主持大师讲经法,所以早有准备。

然而,韩世初刚刚拿出了书,还没来得及看,手腕已经被人拉着往外走。

“你……”

后面的话她还没说,便已经看清楚来人,韩世初便没说话,跟着韩寻走了。

韩寻自然知道韩夫人这个习惯,自然也是料到韩世初今天会出门,所以他便一大早等在这里。

韩寻拉着她到了庙的后山,相对来说,后山比较安静,谈话也是比较方便。

“殿下可以放手了。”

韩世初见他脚步已经停下,便出声说话。虽然即便被人看到也是两个男人拉拉扯扯,但是总归还是不好看,所以韩世初才不会想因此而败坏韩府名声。

“放心,这里没人。”

韩世初自然也知道,以他今日的身份,出门铁定是侍卫一大堆,这里方圆一带肯定也是清理过的。

“草民见过殿下。”

韩世初给他行礼,韩寻扶着她的手让她起来,韩世初便退后了两步,自己起来了。

“你不用这样。”

韩世初却道,“殿下有事?”

“并无。”

“草民告退。”

“难道真要这样?能不能陪我说说话?”

“殿下想要说话,多的是人何必一定要草民?”

说罢,韩世初便离开了,韩寻没有追上去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。”

在后山待了一会,韩寻便唤来了两名跟着自己的暗卫,吩咐道,“刚刚的人看到了吗?”

“属下看到了。”

“从今往后,你们就跟在她身边,但是并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你们,明白吗?”

“属下明白。”

“你们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即便这辈子无法待在她身边,但韩寻却会用其他方法护着她。纵然她不知道又如何?韩寻觉得她这辈子平乐安康便可。

原来,真正爱护一个人,并非是占有,而是护她周全,却又默默无闻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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